北京医学会心血管病分会青年委员会
李静 范振兴
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
血管紧张素受体-脑啡肽酶抑制剂(ARNI)具有独特的双效作用模式:增强心脏的保护性神经内分泌系统(NP系统,钠尿肽系统),同时抑制有害系统(RAAS系统,肾素-血管紧张素-醛固酮系统)。在既往公布的多个研究中证实,ARNI的首个上市药物沙库巴曲缬沙坦有逆转心脏重构、减少心力衰竭事件和心血管死亡的作用。
2021年5月15日,在ACC2021年会上公布结果的ARNI较ACEI在减少心肌梗死后心力衰竭事件优势的前瞻性研究(PARADISE-MI研究),试图发现在AMI后心力衰竭高危患者中,早期开始应用ARNI较ACEI在降低心力衰竭事件和心血管死亡复合终点事件的优效性,但最终分析结果却并未验证这一假设。
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针对心衰患者的临床研究PARADIGM-HF试验比较了ARNI与ACEI治疗射血分数降低的心力衰竭患者的疗效,结果证实沙库巴曲缬沙坦较依那普利降低HFrEF患者心血管死亡或心衰住院及其复合终点风险20%,且在心衰合并CKD亚组患者中的心肾事件和死亡风险也有显著获益。
EVALUATE-HF研究证实,与依那普利相比,应用沙库巴曲缬沙坦治疗12周,就可改善HFrEF患者的心脏重构(左心室舒张末期容积指数,LVEDVi)。PROVE-HF研究结果发现,基线至治疗12个月,沙库巴曲缬沙坦持续显著改善HFrEF患者LVEDVi、LVESVi、LAVi、E/e’等心脏重构的重要指标。
PIONEER-HF研究评估因急性失代偿性心力衰竭(ADHF)事件而入院的HFrEF患者住院期间启动ARNI治疗的安全性、耐受性和有效性,结果显示沙库巴曲缬沙坦治疗12周除降低NT-pro-BNP水平外,还可将死亡、心衰再住院(住院时间≥24h)、需要植入左心室辅助装置(LVAD)或列入等待心脏移植名单的复合事件风险显著降低46%,同时其不良事件发生率与依那普利组相似。这一系列研究都证明ARNI可用于降低慢性HFrEF患者(NYHA心功能分级II-IV)CV死亡或HF住院风险。
在HFpEF患者中进行的研究也显示了ARNI的优势。在PARAMOUNT-HF研究中,与缬沙坦相比,沙库巴曲缬沙坦在12周时降低了HFpEF患者NT-pro-BNP水平,减小左心房容积。PARAGON-HF研究在4822例HFpEF(EF≥45%)患者中,比较了沙库巴曲缬沙坦治疗与缬沙坦单药治疗的长期安全性和疗效,研究的主要终点为总HF住院和CV死亡的复合性事件。与缬沙坦相比,沙库巴曲缬沙坦降低主要终点风险13%,但以微小差距未达到统计学显著性差异,研究主要终点风险的降低主要由HF住院降低驱动(降低15%风险)。次要终点分析显示,与缬沙坦相比,沙库巴曲缬沙坦显著改善NYHA分级45%,改善KCCQ 生活质量评分30%,降低复合肾脏终点。亚组分析显示,两大亚组人群(女性和LVEF≤57%)获益显著,女性风险降低27%,LVEF≤57%组风险降低22%。PARAGON-HF的数据同时也证实了沙库巴曲缬沙坦在HFpEF患者中具有良好的安全性。
与高血压相同,冠心病是心力衰竭的另一主要病因。AMI发病率高,在早期积极再血管化治疗等急性期综合治疗下,首次发作的AMI急性期的死亡率相对下降,但存活的AMI患者仍有发生症状性HF或过早死亡的较高风险。以ACEI为代表的RAAS系统阻断剂是心肌梗死和HF治疗的基石药物。
自2016年底开始的PARADISE-MI研究是一项多国多中心(41个国家/地区,495个中心)的双盲、主动对照试验,纳入短暂性肺淤血和/或左心室射血分数(LVEF)≤40%且有至少一个增加心衰或死亡风险额外因素(年龄≥70岁,eGFR<60ml/min/1.73m²,糖尿病,既往心肌梗死,心房颤动,LVEF<30%,Killip分级≥III级和无再灌注治疗的STEMI)的AMI患者,在AMI发病后的0.5~7天内将患者随机分为沙库巴曲缬沙坦组或雷米普利组。主要排除标准为既往有过心衰发作,随机前24小时因为临床状况不稳定接受静脉利尿剂、血管活性药和正性肌力药物治疗,eGFR<30ml>5.2mmol/L,血管神经性水肿史或对ACEI/ARB过敏。
PARADISE-MI以708个主要终点(心血管死亡、心衰住院或院外心衰进展)为事件驱动目标,比较ARNI与ACEI在HF高危的AMI患者中的保护作用。截止至2020年3月,研究最终共纳入5669例AMI患者(其中中国内地212例,中国台湾91例)并在发病后4.3±1.8天内随机分组,其平均年龄64±12岁,24%是女性;STEMI占76%;基线LVEF 37±9%,25.3%Killip分级≥3级。由于该试验无导入期,从基线资料看,可能有一部分受试者在本次入院期间会有心力衰竭发作,即HFrEF。
共5661个有效病例随机分组后接受平均23个月的随访,平均用药剂量沙库巴曲缬沙坦为139.2mg bid、雷米普利为3.8mg bid。最终数据分析显示,与雷米普利治疗组相比,ARNI治疗组的主要复合终点事件(CV死亡、首次HF住院和院外心衰进展)发生率未取得有统计学意义的降低( 6.7 vs. 7.4/100人•年,95%CI 0.78-1.04,p=0.17)。
在次要终点分析中,仅CV死亡和因HF/AMI/卒中住院的联合终点有差异,ARNI治疗组相对风险下降16%(95%CI 0.70-1.00,p=0.045)。在对23个预设的亚组分析中,≥65岁老年人和基线接受PCI治疗的人群主要终点事件两组间有统计学差异,提示这两类人群可从ARNI治疗中进一步获益。
PARADISE-MI研究中,与雷米普利相比,沙库巴曲缬沙坦组症状性低血压发生增加,咳嗽比例较低,但SAE发生率两组并无差异,因药物耐受性不好或实验室检验异常而停药的比例两组也相当。这与既往研究相似,证实了AMI患者应用ARNI治疗的安全性和良好的耐受性。
在PARADISE-MI研究中,即使是雷米普利组,其死亡率也较既往观察ACEI或ARB的SAVE、 AIRE 、TRACE和 VALIANT等研究有了显著下降,这一定是与现阶段心肌梗死的更优化背景治疗直接相关。
与既往研究相比,PARADISE-MI的基线治疗中,早期再灌注治疗比例提高2倍左右,其中PCI治疗大幅度增加,溶栓比例明显下降;药物治疗中β阻断剂、他汀使用更加普遍,而病人吸烟比例明显下降。
这些显著差异均充分体现了循证医学证据积累的成果,可以认为PARADISE-MI研究是“站在巨人肩上”,ARNI要想在此最优化治疗的基础上进一步获得优效的结果,确实是非常困难的。
即便如此,在研究者报告(未经事件委员会审核)的主要终点(9.1 vs. 10.8/100人•年,95%CI 0.75-0.96,P=0.01)和全部(包括首发和再发)经过审核的事件(8.4 vs. 10.1/100人•年,95%CI 0.65-0.97,P=0.02)等特定的数据分析结果上,ARNI组较雷米普利组有显著降低,从另一个角度展现了ARNI治疗的有效性。
总的来说,PARADISE-MI根据以往研究基础上将适应人群进一步拓展,是完善ARNI临床应用证据链的重要一环。尽管阴性结果稍显遗憾,但依然证实了ARNI早期应用于高HF风险AMI人群的疗效与ACEI相当,安全性和耐受性良好。
专家简介
李静
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
医学博士、主任医师、教授、博士研究生生导师、美国梅奥医学中心博士后。现任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心内科副主任,首都医科大学心血管病学系副主任。
目前担任中国老年医学学会常务理事和高血压分会总干事、中国医师协会高血压专业委员会委员、北京医学会心血管病分会委员和第二届青委会副主任委员、北京医师协会心血管病专业委员会理事、北京高血压防治协会副秘书长、Fellow of European Society of Cardiology(FESC)。
范振兴
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
内科学博士,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心脏内科副主任医师,主要从事心血管危重症诊疗和冠心病、先心病介入治疗。中国老年医学学会高血压分会委员,中国医药教育协会血管医学专业委员会常务委员,北京高血压防治协会理事,北京医学会心血管病学分会血管专业学组委员。